因為赫敏和羅恩一樣擔心海格，哈利沒怎麽花力氣說服他們，他們就決定要一起去看望海格。三個人急匆匆地穿過場地到達海格的小屋，哈利看著海格面前的酒杯，心裏滿是愧疚。

“我真抱歉，海格。”哈利歉意地說，“你——你還好麽？”

“德拉科沒事吧？”海格搖著腦袋，“我還好……我還好吧。”他嘆了口氣，“怎麽說，梅林啊，第一天上課就出了教學事故……”

“這不是你的錯，海格。”赫敏安撫地說，“是哈利自己心不在焉，德拉科——說起來，你該為他的見義勇為加分呢。”

“是啊，德拉科表現得英勇極了，不是麽？”羅恩附和著。

海格又嘆了口氣：“我想學生們是不會責怪我的，你們都看著了。但是……但是校董們那邊……”

“我們來喝茶好麽。”哈利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羅恩，“海格，我有和你說我們開始上占蔔課了麽？”

“什麽——？”海格擡起迷蒙的醉眼。

“今天正好學到茶葉占蔔。”哈利裝模作樣地倒了一杯茶讓海格喝光，然後按照課上的要求，用左手把茶葉渣在杯子裏晃蕩三下，再倒扣在托盤裏讓茶水都滲出來。“現在讓我們看看你的未來預兆！”他拿起杯子，在羅恩和赫敏的竊笑中瞇著眼睛一臉專註，“我看看，一個……”他胡編亂造地說著好兆頭，“一個圓頂高帽！不必說，關於你的職位，一個好兆頭……”

海格似乎開心了些。他彎下腰，越過哈利的頭頂看著茶杯：“靈驗麽？我是說，你瞧，我三年級就——”“靈驗的。”哈利一本正經，“我們上課的時候，特裏勞尼教授說我的茶杯預示了一次襲擊——想想今天課上因為我的走神引發了什麽吧！”

海格看起來信服了，他終於露出一個微笑，緊緊地擁抱了哈利。哈利松了口氣，掙紮著轉頭對羅恩和赫敏眨眨眼。

“海格，我想你喝得夠多了？”赫敏認真地說，拿起海格桌子上的大酒杯，端到外面倒空了。

“也許我該清醒清醒。”海格晃著腦袋走到屋外。羅恩擔憂地跟著去看，不一會兒回來，憂心忡忡地說：“他把腦袋紮進水桶裏了。”

“巧妙地運用了占蔔。”赫敏拿著空酒杯回來，對哈利笑了笑，“成吧，確實有些用處。”

“你真的看到一個圓頂高帽？”羅恩註意著海格的動靜，小聲問哈利。

“誰知道那是個什麽。”哈利聳聳肩，清空了杯子裏的茶葉，“我總得讓海格開心些，對吧？”赫敏讚賞地點點頭。

海格回來了，頭發和胡子都濕淋淋的，狼狽，但是情緒穩定了許多。他甩著腦袋，水濺到哈利、羅恩和赫敏的身上。

“我好多了，謝謝你們來安慰我。哈利，我得說，下次一定要專心——我不怪你，但是一定要專心，德拉科不能一直盯著你呀！”海格笑著，目光投到哈利身上，然後，慢慢地，他呆住了。

“糟糕。”哈利意識到海格已經徹底回神了，做好了被趕走的準備。果然，海格大吼起來：“你這是在幹什麽！哈利，天黑以後到處亂跑？”他揪住哈利的胳膊，對羅恩和赫敏氣沖沖地說，“怎麽能讓他出來！”

“沒關系海格，我——”哈利掙紮著。

“有關系！”海格把哈利拽到門口，“我送你們回學校去，別在天黑之後出來了——別為了我，我不值得！”

“拜托，你值得。”哈利用懇求一般的語氣說，“放心海格，好麽？我們真的——”“我真的得把你們送回去。”海格楞了一下，語氣有些緩和了，“無論如何，哈利，你可不怎麽安全。”

哈利嘆了口氣，垂頭耷腦的。但是羅恩和赫敏都看見他遞出的無奈的眼神，並回以無聲的笑。哈利被海格拽著走，離城堡越來越近，思緒也越飄越遠。哈利明白海格為什麽如此憤怒，想想吧，如果他因為來看望海格而被殺死，海格要怎樣才能原諒自己？就像小天狼星，他不是那個背叛者，不是那個兇手，但他為了自己的一念之差，在阿茲卡班度過了整整十二年。

海格將他們送到了城堡，挨個擁抱了他們，對他們說再見，並再次叮囑羅恩和赫敏絕對不能讓哈利在夜晚出來。哈利對海格做了保證，然後就與羅恩和赫敏一起回了格蘭芬多塔樓。赫敏在壁爐旁的椅子坐下，表示要再寫一會兒變形課的作業。哈利和羅恩跟她道了晚安，上了樓。

“要我說，海格有些擔心過頭了。”哈利一邊和羅恩說話一邊推開宿舍門，“我可沒覺得——”他的話停住了，因為宿舍裏的其他三個人——納威、西莫和迪安——都盯著他看，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
宿舍裏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。

“馬爾福怎麽樣了？”納威首先發問。

“龐弗雷夫人已經治好他了。”哈利說著走向自己的四柱床，“如果他願意，明天就能正常上課。”

“這樣啊，恭喜他。”納威收了聲，看著西莫和迪安，那兩個人都對他搖搖頭。

“你們是怎麽了？”羅恩已經脫下長袍，正打算換睡衣，結果一轉眼就看到自己的室友們在大眼瞪小眼，“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成？”他玩笑道。

“呃……不是。”西莫硬著頭皮說，“就是……哈利，你和馬爾福……”

“你們是那種關系麽？”迪安豁出去地問。

哈利差點兒用領帶勒死自己。

“什——什麽——什麽關系？”他手忙腳亂地解開領帶，咳嗽著，“我們沒有！意外！只是個意外！”

“可是你們吻在一起，難舍難分。”納威猶猶豫豫地說。

“而且，親了兩次。”迪安補充。

“連脖子那次也算上的話，三次。”西莫糾正。

“你們還數了？”羅恩詫異不已，“梅林啊，你們還數了？”

“有人對我們用了鎖腿咒！”哈利漲紅了臉，結結巴巴地解釋，“他——他沒站穩！就像你們看到的，嗯……那什麽，我去扶他，然後……”

“然後你們親在一起了。”西莫說，“三次。”

“兩次。”迪安堅持，“親到脖子不算。”

“饒了我吧！”哈利尷尬地縮上床。但是他的室友們不肯放過他，越過羅恩的阻攔圍到他的床邊。

“那是什麽感覺，我說？”納威好奇地問，“我聽奶奶提起過巫師會選擇同性伴侶的事情，但是還沒見過呢。”

“我們不是伴侶！”哈利把臉藏在膝蓋後面，“那是個意外！”

“那麽，這個意外是什麽感覺？”迪安追問，“分享一下吧，你現在是我們中唯一有接吻經驗的人！”

“那怎麽能叫吻呢！”哈利含糊地說，“我們就是……就是撞了一下……”他不自覺地回想起德拉科嘴唇的觸感，“怪疼的，然後……然後……”

然後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，自己從那震驚的眼眸裏看到自己。

哈利不說話了，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。

“哇哦。”羅恩感嘆，“哥們兒，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。”哈利對他怒目而視。

一旁，迪安和西莫猶豫著看了對方一眼，後者突然道：“這麽說，哈利，你是認真的？”

“什麽？”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。

“你現在的表現，幾乎就是從頭到尾寫著你喜歡馬爾福。”迪安說。

“我有那麽……”哈利求助地看向羅恩，羅恩對他點了點頭。“哦天。”他抱著頭呻吟了一聲，細聲道，“行吧，你們可別說出去……我認真的，我喜歡德拉科。”他說，聲音細小但語氣堅定。

迪安和西莫又對視了一眼，在哈利的床上坐下了。他們一人一邊，語氣游移。

“納威告訴我們，這在巫師界是有先例的。但是，你看……”西莫猶豫著說，“哈利，你和我都是混血，而迪安是麻瓜出身。我們都知道麻瓜……”

哈利嘆了口氣，心緒漸漸平穩下來：“麻瓜們可不支持這個，我知道。但是你們也知道，我要選擇一個同性伴侶，”他想起佩妮姨媽詭異的態度，語氣有些不確定了，“應該是沒有人會在乎的。”

“怎麽？”羅恩意識到了問題所在，“麻瓜們對同性伴侶有什麽偏見麽？”

“幾乎就是對巫師喊打喊殺一樣的偏見了。”迪安說，“如果你稍有了解的話，很多麻瓜對同性戀是非常嚴苛和殘酷的。”

羅恩擔憂地看了一眼哈利：“是這樣麽？那要是你和德拉科……德思禮一家……”

“和德思禮一家沒關系。”哈利斬釘截鐵地說，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，不需要他們允許。再說，他們一直以來都認為我是個異類，我更怪異一點，他們也不會覺得怎樣的。”

“最起碼巫師不會在乎這個。”納威安慰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，“我知道一些，其實，同性伴侶最開始是偏側血統的純血巫師為保持血統純正的一個舉措。”

三個非純血瞪大了眼睛。

“有一些純血巫師門第太低眼光太高，或者不願接受家族安排得門當戶對的婚姻。”羅恩接著說，“但是他們也不願意玷汙自己家族高貴的血統，最後只好選擇一個同性伴侶。你知道，這樣後代的血統依然純粹，因為他們不會有後代。”

“另外一些，則是‘家族的最後一人’。”納威說，“這樣的純血巫師，如果無法延續家族血脈，又需要陪伴，往往會選擇一個同性伴侶。”他頓了頓，補充到，“子嗣和血統對於純血巫師來說非常重要。因此，有了保持血統純正這個前提，同性伴侶就很好地被巫師界接受了。雖然也有為了子嗣而逼迫選擇同性伴侶的人娶異性的例子，但是據我奶奶所說，她知道一個純血家庭，因為家裏的孩子喜歡上非純血異性，而強迫他和非純血同性結為伴侶呢。”

哈利被這些信息砸得頭暈眼花，他身邊，迪安和西莫跟他一樣心情覆雜。

“我只是想談個戀愛。”哈利一臉懵逼地說，“你們告訴我這些是做什麽？讓我考慮馬爾福家後代的問題麽？”

納威和羅恩失聲笑了出來。

“只是告訴你巫師界沒人會阻攔你大膽追愛！”羅恩大笑著拍了拍哈利的肩膀，“天啊，你在想什麽？”

“我在想，馬爾福先生會不會介意馬爾福家族就停在德拉科這兒。”哈利幹巴巴地說，揪緊床單，了解同性伴侶的歷史讓他心情更沈重了，“納威剛才不是說，純血巫師也很註重子嗣的麽？”

幾個人面面相覷，納威結結巴巴地想要說些什麽來糾正哈利的重點，可是哈利已經聽不進去了。他想著兩個假期以來馬爾福家對他的友好，想著自己琢磨不透的德拉科的態度，想著今天誤打誤撞的吻，想著自己沒有考慮過德拉科——馬爾福家下任家主——對於他的未來到底有怎樣的規劃。

萬一他很需要一個孩子呢？

哈利想象德拉科挽住一個女孩兒的胳膊，他們都穿著比爾和芙蓉婚禮上那樣的服裝。鮮花和音樂圍繞著他們，每個人都在送上祝福。哈利感到心裏一陣難受，只好翻個身，把自己裹在被子裏。他隱隱聽到羅恩說了什麽給他鼓勁的話，但是迷茫和難過抓著他的心，他什麽都聽不到耳朵裏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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